第96章 (第1/2页)
第二天还是在鸣泉茶庄,徐清安排了徐稚柳和程逾白的会面。
她打开三只纸包,按照先后顺序摆放好。程逾白一看就笑了:“怎么?要跟你这位朋友见面,还得先通过考试?”
徐清卖了个关子:“我这位朋友来头不小,不是谁都见的。”
程逾白不喜欢徐清维护别人,尤其男人,绷着脸不说话。吴奕指着他铁青的脸大笑:“你小子也有今天!让老师我先来会会你这对手。”
第一件是一只青花碗。
饶是吴奕这种非科班行家,一眼也看出来了青花的问题。陶瓷一行有句话算公认的,那就是世上没有两件一模一样的手工瓷,哪怕你用同样的瓷土和工艺流程,只要涉及到手工,哪怕视觉效果上做得再一点不差,根本上还是有所不同,肉眼能辨别的就是青花图样。
手绘的画面有笔触感,一条线中就能看出深浅浓淡的变化,故而不存在一模一样的手绘青花。尤其景德镇本土青花瓷,大多手绘,仔细看的话釉色都是有变化的。
如果没有变化,图样死板,多半就不是手绘,而是贴花。
一般会用到贴花的,大多是骨瓷。程逾白解释:“中国瓷器的原料是高岭土、瓷石和少量的石灰。骨瓷的原料是骨粉、粘土和少量的石英。中国瓷器的主要化学成份是氧化铝和氧化硅,骨瓷除了这些,还多了一种磷酸钙。磷酸钙来自骨粉,可以增加瓷器的透光度。”
一般骨瓷有30-45%的动物骨粉。吴奕把碗拿起来一看,程逾白就知道是骨瓷。
骨瓷的弱点是可塑性差,没法手工拉制,只能用模具旋制或注浆等工法生产。换言之,骨瓷必须批量生产,少量个别生产成本太高。而且骨瓷是低温瓷,烧成温度是1150度左右(中国青白瓷基本都在1280以上),这个温度许多金属颜料不能发色(比如青花的钴和釉里红的铜),只能用釉上贴花方法装饰。
以上两点决定了骨瓷只能工业化生产,无法艺术创作,而贴花的形式也更符合量产,常与骨瓷一起出现。
可以说,近现代以来正是有了骨瓷的独创,才大大动摇中国千年瓷都的地位。
“毕竟很多人都认为生产才是第一发展力嘛。”程逾白说这话时,眼睛就瞟着徐清,还不忘她原先的理论,抓住机会就要埋汰她。
徐清懒得跟小气鬼计较:“你最好可以用教学试验证明你重手工的方向是对的,否则你什么也批判不了。”
第二件是一只高足双耳玉瓶。
吴奕上手摸了摸,有些拿不准,对着光源看了又看,瓶身釉面介于透明和不透明之前,摸起来的手感不能说粗糙,但要说光滑细腻,又差了一点。
他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玉瓶的足底,尽量减少接触面积,用指甲弹击瓶身,回音不算清亮,也不低沉。
“这叫什么?不是瓷器吧?但也不像陶器。”
瓷器的烧制温度通常在1200度以上,陶器在900度以下,不同温度烧制的结果是,瓷器比陶器更有光泽,对光源看是半透明的,而陶器不透明。瓷器手感光滑细腻,陶器就要粗糙一些。声音尖锐的是瓷器,声音低沉的是陶器。
无论是瓷是陶,敲起来都是有回音的。如果非常短促,类似敲木板的声音,那这件陶瓷很可能有暗伤,遇热会裂开。
吴奕又看了两遍,还是摸不清楚,催促程逾白别再端着,快快考试。程逾白无奈道:“介乎瓷和陶之间在这个中间的温度,还有一种产品叫炻(shí)器。”
炻器是专业的分类法,一般销售时还称之为瓷器。炻器的特性也在瓷和陶之间,比陶器细腻,却不像瓷器的那样半透明。
“在市场上炻器多半被认定为瓷器,你能看出细微差别已经很好了。”
吴奕板着脸说:“我用你夸我?”
程逾白又说,虽然很多人没听说过,但炻器的应用非常广泛,比如低端餐具、卫浴瓷砖,大部分是炻器。
他盯着徐清,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兴味:“看来你这位朋友是个行家。”
“他很好学。”
“是吗?”
程逾白的眼神快杀人了,趁机揉揉她脑袋:“比我好学?”
吴奕一巴掌拍掉他的手:“别调情了,赶紧下一个。”
第三件是一只乾隆年间盛产的五彩大花瓶。
吴奕摸了摸,就说:“这件难不到我了,不是五彩,是粉彩吧?”
多种颜色釉出现在一只器件上就称为“彩”。五彩是将颜色平涂在瓷器上,薄且均匀,没有深浅变化。但这只大花瓶有很明显的浓淡变化,“你看这花瓣,从深红到浅红,显然是一种釉色的变化,用了玻璃白吧?”
玻璃白属于一种乳浊剂,可以渲染颜色,从内而外呈现浓淡变化。换而言之,用了玻璃白的五彩,就是粉彩。粉彩的过程一般是先在烧好的白胎上勾线,平涂一层玻璃白,再上颜料。
吴奕看瓶身画面很厚,笃定就是粉彩。
徐清朝程逾白抬抬下巴。
这动作太挑衅了,程逾白强忍着将她按在墙上的冲动,挨着她的腰走过去,摸了下瓶身,评价道:“画面虽然很厚,但是没有明显凹凸感,颜色浓艳且有透明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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